可小周只是低頭吻了吻他。
一直吻到確定他嘴里根本不可能有藥才停下。
湯貞的臉有點紅了,耳朵后面也紅,小周的吻如今可以在他身上引起這樣的自然反應。
湯貞掀起被子,自己爬進主臥大床里面。
小周在床外側坐下了,他從床頭拿過湯貞那個小藥盒,在手里打開。
掰了半片藥出來,湯貞回頭的時候,正好看到小周把那半片藥丟進嘴里,喝了口水就把藥吞下去了。
周子軻上了床,正好對上湯貞的目光。
湯貞問:"你為什么要吃......"
他沒說下去,他說不出那個藥的名字。
周子軻說,怎么了。
湯貞愣了愣,他又看自己的藥盒,那藥在他心里是萬惡之源,是健康者小周絕不能碰的。
"我睡不著,我才吃藥的。"湯貞說。他朝小周膝行過去了,好像想看他到底有沒有吞下去。
周子軻瞧著他到自己眼前來,他伸手就摟住了湯貞的腰。
"我也睡不著啊。"周子軻近近看他,這么說。
湯貞感覺小周把他抱進了懷里,小周的手就托在他的背上。
"只是普通安眠藥,"小周低聲說,"怎么你能吃,我就不能吃啊。"
"我和你沒有什么不一樣的。"周子軻輕聲道。
"我也會把杯子摔碎,"這個年輕人想了想,"我也會把你家的地板弄得亂七八糟。"
在湯貞眼里,藥始終是一種不祥的東西。
但對于小周來說,就好像就僅僅只是藥,只是人在感冒頭痛睡不著的時候,會吃的平凡無奇的藥片。
而湯貞這如同天塌下來的病,聽起來也像感冒頭痛一樣,只是一種人人都會得的,可以被遏制的癥狀。
"我覺得這個曹醫生水平不行。"小周坐在被窩里,靠著床頭。床頭燈還開著,小周把湯貞摟在他身邊。
湯貞聽了這話,抬起頭看他。
"等改天我去找找那個申大夫。"小周突然回想起這么一個名字。
湯貞問:"什么申大夫?"
小周說,就是前幾年讓你好得特別快的那個申大夫。
湯貞愣了一會兒,他把額頭又靠回到小周的睡衣上,眼睛也閉上了。
周子軻不知是第幾次又夢到這個夢。夢里他著急要把湯貞從海中撈出來,可"湯貞"的軀體冷冰冰的,周子軻伸手一抱他便碎了,碎成無數的石塊、晶體,從周子軻手里漏下去,散入黑色無邊無際的海底。
湯貞還在睡,他的臉是熱的,手在睡夢中緊緊抓住了周子軻的睡衣袖子。周子軻從被窩里坐起來,緩了好一會兒才伸手揉了揉眼睛。周子軻轉過頭,看了一會兒湯貞在旁邊的睡臉。
他又躺下了,休息不好,吃藥居然也沒用。他拉過被子蓋在自己身上,然后在被子里把湯貞摟過來了,摟到懷里安安穩穩地抱著,誰也搶不走。
湯貞睡醒了,他穿著拖鞋走出臥室,走到了走廊墻角后面,歪過頭,又看到小周在客廳里寫寫畫畫,神情專注,好像在工作了。
小周好辛苦。湯貞想。
周子軻抬起眼,瞧見湯貞睡醒了,從他身邊一聲不吭地走過去了。
湯貞不知怎么的居然進了廚房。周子軻走到了廚房門口,看到湯貞伸手用力打開了冰箱門。湯貞的臉被冰箱的光照亮了,卻對著冰箱里頭的東西發呆。
這算是一種好轉的跡象?
周子軻個子高,拿東西也方便。他從背后越過了湯貞,伸手從冰箱里拿了兩只橙子,一顆蘋果,一盒藍莓,都丟進湯貞懷里。"我來做早餐,"周子軻低頭看湯貞,湯貞也抬起頭看他,周子軻說,"你去把這些洗一洗。"
周子軻打開了爐灶,放了個煎鍋在上面。他先是煎好了兩片培根,這一點也不難,接著再煎j-i蛋;仡^檢查湯貞洗水果的進度時,周子軻發現鍋里的蛋煎糊了。
湯貞還在洗藍莓,看藍紫色的小果子在水中滴溜溜轉來轉去。周子軻拿下鍋把黑糊的蛋倒進垃圾桶里,他舔了舔嘴唇,又去重新拿了兩顆蛋。
溫心打來電話,問子軻有沒有看Swan的廣告企劃案。周子軻對著手機里一邊"嗯"著,一邊在手里翻湯貞當年錄《湯湯美食廚房》時記的小筆記本。這個筆記一直在廚房柜子里放著,當初就是周子軻放進去的,他翻到了太yá-ng蛋那一頁,快速地看。
溫心突然說:"子軻,你不能讓湯貞老師進廚房!"
周子軻抬起眼。
"湯貞老師現在味覺不好了,手也握不穩刀,他現在一進廚房就會心里難過,還容易打碎東西——"
也許是等小周的完美煎蛋等得太久了,湯貞洗完了水果,就在廚房里看來看去,走來走去。他在這里坐一會兒,那里坐一會兒,好像看什么都陌生,都很新鮮。小周沒管他,湯貞自己打開了廚房底下一個柜子,從里面歪出兩大摞桌墊和餐布來。湯貞蹲下了,他把每張桌墊和餐布都撿起來,這都是他以前心愛的東西,也許是太久沒拿出來用過了,桌墊有的已經開始發黃。
湯貞試著用手抹了一下,也沒有把那變了的顏色抹掉。
周子軻聽著電話回頭,發現湯貞席地坐在了一大堆桌墊和餐布中間,正一張一張地在膝蓋上整理餐布,像一只離家多年的倉鼠,終于能回家整理過冬的食物。